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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华月
中秋将至。
闻知街市中已张灯结彩,一派喜兴,贝勒府内却安谧如常,毫无佳节临近之感。秦柔猜想大抵是由于四阿哥喜清幽寡淡,即便时逢中秋,府中亦不将设宴铺张,况且举府上至福晋,下至杂役,皆是离家背亲,深锁府院,不得见父母手足。月圆人难聚,皇子府地,却不及市井凡俗能畅享天伦。
亥时,秦柔伺候钮祜禄氏就寝。
早先闻得年氏房中的丫寰称其衣装繁复考究,侍其朝起夜寝皆要费上好一番工夫,秦柔听了仅是莞尔,身旁的翠燕却露出一副沾沾自喜之色。原由自是钮祜禄氏素来衣着素秀,妆容淡雅,寝时仅需宽衣卸髻,再以净水膏脂拭妆,额侧点上精油以助安神,此即可。
钮祜禄氏已然素颜端坐镜前,秦柔呈上玫瑰凝露,钮祜禄氏以右手无名指略沾几抹,拭于面颊,而后双目微闭,似是正待凝露渗入肤中。秦柔思量着,眼前全无粉饰的钮祜禄氏,面色温蔼,肌肤晶莹,眼睫纤长,唇色红润,分明是个秀雅的可人儿,不知为何一直不得垂爱。
“柔甄,你来府上多少时日了?”钮祜禄氏睁开眼,自镜中望着秦柔问道。
“回格格,已近半年了。”秦柔答道。
“于这府邸内深居简出多时,竟未察觉光阴如梭。”钮祜禄氏轻叹,而后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可想家了?”
秦柔摇摇头,浅笑。
钮祜禄氏怜爱地道:“你这丫头,总是掩着心思。这数月来,我待你如何?”
“格格温厚仁蔼,素来不计主仆之分,将奴婢视为己亲。”秦柔由衷地道。
“既是如此,你便不许瞒我。”钮祜禄氏道:“这几日你甚为恍惚,是有所记挂?”
“不敢瞒格格。”秦柔道:“奴婢自打知晓要入宫选秀,便不敢对家乡再抱念想,想了亦只是心里难受。”
“是个懂事丫头。”钮祜禄氏颔首,道:“贝勒府不比宫中,若是还惦记着那人,待三五年后,我求福晋放你回乡成亲。”
秦柔一怔,而后微笑着谢过。初入府时的那个幌子,不知该如何解释。
扪心而思,秦柔觉得自己所言也算属实,对自己的家,她的的确确是不敢多想的。母亲去世,父亲随不识来历的女子失踪,自己被舅父收养,终日在舅母含沙射影的埋怨中垂首度日。即便有亲近如苏小妩的挚友,每逢团圆时日,亦避不了心中翻涌的寂寞,她不得不迫使自己变得麻木。如此想来,穿越时空来到这举目无亲的时代,或许恰是一种救赎。
唯有惦念着苏小妩的处境,使她心中又一阵疼痛。
翠燕守夜,秦柔便回厢中歇息。
下人们栖居的杂院中,几名丫寰正聚在屋外沏茶闲谈,见秦柔回来,便止住交谈,互递着眼色。她们如是态度,源于初夏时弘晖与秦柔的亲近。秦柔某次守夜归来,曾自屋外生生听见翠燕于众人前大肆声讨她如何接近贝勒嫡子,如何向钮祜禄氏献媚云云,后来弘晖夭折,当晚秦柔被四阿哥唤至书斋,深更夜半,竟是昏迷不醒地由四阿哥身边的小厮送回房中。此后府中丫寰便时常于后议论秦柔,秦柔不动声色,对那些尾随着自己的非议目光视若无物。
如同此下,秦柔正欲如往常一般径直回房,却被名为瑞喜的丫寰故作亲呢地拉住。
“时候尚早,姐姐这就回房歇息?”瑞喜道。
“有些倦了,若是睡不着,房里还有些书能看看。”秦柔淡淡地道。
瑞喜佯笑着道:“姐姐自是与我们不一样,识得书阅得文,难怪来府中没多少日子,已经惹得主子们甚是喜欢了。”
一旁的盈香尖声笑着对瑞喜道:“柔甄姐姐岂是我们能比?此次赐宴,姐姐说不定亦有福前往。”
“赐宴?”秦柔恍然问道。
“怎么,姐姐还不知道?”盈香刻意扬起声调。
瑞喜亦是一副看似惊异的神色,道;“中秋佳节,宫中赐宴,府上都在悄悄议论贝勒爷会带哪位主子前往呐。”
“主子说了算的事,议论着也没什么意头吧。”秦柔微微一笑,转身向房里行去。
身后传来瑞喜意犹未尽的声音:“只可惜格格屋里向来冷清,怕是不在赴宴之列。”
而后是盈香的笑语:“瑞喜,你个脑筋不会转弯儿的,姐姐甚得孩童欢心,说不定明日便和弘昀爷要好起来,这不就能随李主子赴宴了?”
秦柔掩上房门。
叹息。
八月十五。
秦柔置身御花园中,也确是源自弘昀的干系,但并非由于与其要好。四阿哥原是将携嫡福晋那拉氏与侧福晋李氏前往,但中秋前一日李氏之子弘昀染了风寒,李氏需留府照看,另一侧福晋年氏亦抱恙在身,故那拉氏荐了钮祜禄氏同往,秦柔便随行伺候。
得知宫中赐宴时,秦柔是动了心的,毕竟入宫即是有机会打探苏小妩的消息,仅是她未敢奢望自己能随行。如今真真立于红墙之间,秦柔恍惚忆起那日神武门外的逃跑与失散,想着苏小妩那日独自茫然踏入深宫,是怎样的心绪。
入夜的御花园,朗月当空,光泽皎洁,与宫灯璀璨的光亮一并映于湖中,漾起一片绮丽涟影。沿湖两侧的回廊水榭中已然人影重重,造工精致的檀木几案逐层次一字排开,上置珍馐美酒,就坐于案前的皆是雍颜华服的显贵之人,身后均立满侍女随从。正中央那张亮金的几案空置,案上所陈盛物皆为金器,案后一张雕龙金椅,两名清丽宫女静立其左右,那必定是康熙帝的御席了。四阿哥席于临近龙椅的一排几案,同席而坐之人,均是气宇轩昂,气质翩翩的青年男子。那拉氏与钮祜禄氏位列花厅之中,秦柔与那拉氏房中的景儿,惠儿侍其身后,花厅位于男宾所在水榭的对岸,为公主格格,王孙家眷的席位。厅内一派嫣然之致自是来自似锦繁花,而满厅红颜,绚丽生姿亦是一道明艳至极的风景。
那拉氏神色谦和地与厅中的华衣贵妇们闲谈,钮祜禄氏依旧沉秀如常。秦柔静静打量着花厅中的女子,多是妆容华丽,风韵绰约的丽人,亦有清灵绢雅的文秀女子,远处几名活泼俏丽的豆蔻少女,想必是康熙的格格们。
秦柔正欲仔细端详,忽然闻得厅外太监道:“十格格到。”
厅中众人便将目光投向行入厅中的紫衫少女,此女面容光润,眸色晶莹,樱唇玲珑,秦柔正想着,这康熙甚为疼爱的十格格果然标致,却赫然发现十格格身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即便是一身宫女打扮,双目微垂,平日里的明快笑靥此刻敛起,但秦柔认得那是苏小妩,她心心念念的失散半年的苏小妩!逝去的几个月间,秦柔觉得自己将要真切地化身为赫宜·柔甄了,然而苏小妩出现了,完好地出现在秦柔眼前,于是秦柔蓦然找回了原先的那个自己。
她想要立刻奔向苏小妩,湖对岸却传来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刹那间一片寂静,沿湖两岸,众人皆跪地行礼,秦柔只好置身其中。待闻得一个威严沉厚又不失仁雅的男声道“平身”后,秦柔连忙起身抬头,苏小妩的身影便寻不着了。
康熙帝于对岸的龙椅中席下,一袭明黄华袍,虽看不清龙颜,却犹觉庄严肃穆之感,此时康熙已年愈半百,却身姿矫健,风采奕奕。只听康熙道:“中秋佳节,与众如是聚于园中观湖赏月,人月两圆,朕实感欣慰。今日不必拘于礼数,皆开怀畅饮,无醉不归!”
众人再度施礼,谢过圣恩。而后纷纷落坐,园中熙攘再起。
秦柔的目光急切地游移于花厅中,但厅内女眷如云,霓裳缤纷,加之丫寰侍女们时常来回走动,掩住了视线,竟是连十格格所席之处也看不分明。
“东张西望的做什么?”钮祜禄氏回身望着秦柔,问道。
“失礼人前,奴婢知错。”秦柔只得回过神来,低下头立于钮祜禄氏身后。
皇帝身旁的锦衣太监高声宣读了康熙的中秋贺诗,而后华乐奏响,众皇子陆续至圣驾前请安,康熙看似兴致极佳,与其诸子饮酒畅谈,身侧众妃嫔衣衫华美,容颜典丽,笑语不断。湖对岸一派繁华祥和之景。
虽不及对岸声势浩大,花厅中的众女眷亦看似其乐融融,气氛安和。秦柔再度于脂粉丛中寻觅着苏小妩的踪影。正当秦柔愁眉紧锁,心绪慌乱之时,却见花厅远处一隅,一名紫衣少女忽然站起身来,确是十格格,只见十格格穿过身边众人,径直行向花厅出口处,紧随其后的正是苏小妩与另一名宫女。眼看三人已走出花厅,秦柔望了一眼钮祜禄氏,见其正随那拉氏与几位贵妇攀谈,身边的景儿惠儿望着对岸众人,正交头接耳,秦柔环视四周,见一妇人正起身往花厅外走去,便赶紧跟上前去尾随其后,佯装做侍女的样子出了花厅。
望见十格格逐渐往御花园外行去,秦柔想追上前,却又不敢于宫中迈开步子奔跑,只得远远跟着,伺机接近。出了园子,十格格一行似是要往东面的宫房走去,秦柔暗想不妙,十格格若是行至后宫地界,自己便再无机会接近,眼下不可能大声喊苏小妩的名字,又暂无方法将她们拦下来。秦柔于是恼着,苏小妩这丫头,竟同自己没有一点心有灵犀的默契。行过几处转角,十格格于一宫房外驻足,院内的宫女出来行了礼,又转身回去,似是要通报,片刻后,一名小太监出来,引着十格格一行走进院中。
秦柔正要跟上前去探个究竟,便闻得身后有人喝道:“干什么的?鬼鬼祟祟!”
眼前一名太监正狐疑地盯住秦柔,身后跟着领了几个侍卫打扮的男子。
“脸生得很,哪个宫里的?”太监严声问道。
秦柔略锁起眉,低下头,脑中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却因对这皇宫一无所知,一时想答不上话。
“怎么答不上来?莫不是趁着中秋宫宴混进来的罢?”太监的目光扫过秦柔周身,而后对身后的侍卫道:“后宫之地,岂能让这些个不明不白的在这里瞎逗留?带走再审!”
几名侍卫围来上擒住秦柔双手,秦柔挣了几下,道:“我是四贝勒府的奴婢。”
“四爷府上的?不在御花园里好生待着,擅闯后宫做什么?带走!”太监喝道。转身欲行,却在原地愣了一下,秦柔寻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一身材修长的男子正朝此方向行来。
太监忽然换了极其谦卑的姿态,迎上前去弓身行礼,道:“十三爷吉祥!”
“怎么回事?”十三阿哥逐渐走近,人未至,声先抵。
“回十三爷,奴才刚逮着一个混入宫中的,自称是四爷府上的人。”太监答道。
“四爷府上?”十三阿哥行至秦柔跟前,道:“你叫什么?抬起头来我瞧瞧。”
秦柔抬起头,与十三阿哥四目相对,道:“回十三爷的话,奴婢名赫宜·柔甄。”
十三阿哥端详秦柔一阵,又思索了片刻,道:“识得了。”
“十三爷,您看……”太监小心地请示道。
“确是四爷府里的,交给我便是了。”十三阿哥道。
“嗻。”太监施了礼,领着侍卫行去了。
“多谢十三爷相救。”秦柔福身道。
“不是救你。”十三阿哥顿了顿道:“我这儿也是要盘问的,你不在御花园伺候主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回爷的话,奴婢……”秦柔不知从何说起。
忽然听得空中一声闷响,回头望去,只见御花园上空已燃起了烟火,紫禁城的夜幕骤然被渲染得斑斓夺目,无数绚烂的光朵于空中绽开,秦柔的面庞落满迷幻的氲彩。
十三阿哥正要抬头望向夜空,目光却忽然滞于逐渐行来的一个身影。
“四哥……”十三阿哥道。
秦柔寻声看去。
轰然的烟火声中,四阿哥沉着面色。
他逆光走来,漫天绮然的烟霞无法在他身上映出任何色彩。
[ Last edited by 橙色麦田 on 2006-5-16 at 16:2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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