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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看到海,叫得凄凉的海鸟和破碎在大海轮号船尾的浪。这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样。雪落到甲板上就消失不见了,原来海上的雪可以用如此绝决的方式毁灭自己。
这个海边的城市有宽阔的马路和口音奇特的人群,巨幅广告牌上的明星在路灯旁孤单的笑着,用她们优美而单一的姿势,她们不冷,她们不怕,她们只是孤单,也许她们还想说说话。我看到街对面的浩,他向我跑来,他的快乐在黄雨伞下张扬。
冬末春初的雪落得匆忙,伸出手便接住一季的冰凉。
浩叫我宝贝儿,剥了带硬壳的虾,把红通通的虾肉细细蘸了调料送到我嘴边,我是他的孩子,张开嘴就吃下他给我的幸福。可是,我不爱他,怎么办?怎么办?我真是个坏女人,要他的疼爱,要他的宠溺,却不给他他想要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浩说,宝贝儿,只要我爱你就够了,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就够了,我看着他,笑得没心没肺,我真是个坏女人,明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还要在自己写下的故事里安排贪爱的情节。
夜里的海,好坏的脾气,拍在岸边就是几米高的浪,声音那么大,那么空洞,夜色是一张让人窒息的网,无边无际。我踩在雪上看海,好冷。浩真好,他握着我的右手,他怕我冷,可是我的左手怎么办呢?原来谁都不能相互拥抱着走路,谁都不能把爱画成一个圆满的圆。
浩把洗发水在我头上揉出细腻的泡沫,那些泡泡偷偷跑到眼睛里,好疼!我不哭,我不要浩看到我的眼泪,我要做他掌心快乐的天使。
浩胖胖的,浩的怀抱真暖,浩有圆滚滚的肚子,我猜,我可以在上面跳舞,我是浩的宝贝儿呀!
我对浩说,男人男人,结婚前是会甜言蜜语的老鼠,结婚后就是只会下命令的老虎,浩捏着我的脸蛋儿笑,说让我做一辈子的老虎。浩真好,浩要一辈子对我好,可是,一辈子是多久呢?我看不到一辈子的终点,我看不到一辈子里的浩会是怎样。
早上起来和浩去吃早餐,浩拉我的手,他的眉皱的好紧,他说怎么手还是这么凉?我让浩不高兴了,我有一双冰凉的手,从指尖一路凉到心尖,连血液都是凉的。
有人说这样的女子不会有人爱,得不到别人的爱。可是有好多人对我说他爱我,是我把那些爱撕成风中的碎纸片,带着他们的诅咒,飞到下一个说爱我的人身上,悄悄扎了根,发了芽,开了花,结了果。只有我看得到那些暗红发黑的花朵,诡异而妖娆的微微颤动。
浩走在前面,我走他走过的路,大脚印里装着小脚印,大手牵着小手,我格格笑着,看啊看啊!我从头到脚都是你的宝贝儿。豆浆变成小汗珠从鼻尖跑出来,浩真好,记得给我妈妈带早点,可是妈妈不喜欢他,妈妈想我找个好人家,她用冷冰冰的眼光看着浩。浩笑着对我说,你的妈妈不喜欢我呢!他笑的真苦。
我和妈妈吵架了。我真坏,连妈妈都要伤害,可是我会为她放弃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爱。我做听话的孩子,退了浩为我们订的房间,和妈妈去姨妈家住,我是懂礼貌的孩子,我对每个人得体的微笑,我是坏孩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把妈妈的叹息丢在门外。
我在咖啡屋等浩,我喝不加奶,不加糖的摩卡。咖啡温了,凉了,浩来了。我和浩说过去,说现在,就是不敢说未来,我是烟视媚行的女子,给不起谁一个承诺,对于生活,对于爱情,我都没有决定的权利。浩和我说过去,说现在,也说未来,他想给我一个承诺,他送我一枚戒指。我轻轻推回去,推掉一份爱情,我是注定漂泊的女子,同样受不起一个承诺。我终是伤了这个温和的男子。咖啡杯里的灯光亮得刺眼,那么美的三角钢琴弹出那么美的音乐。我结束一个看得到开始,看得到结局的故事。
浩在夜里从这个城市逃走,他在拥挤的火车上发短信给我,说他去了我们曾经看海的海边,他在海边的月亮下用小石头摆下我们的名字。浩真傻,那是一弯月芽呀!缺了一边,便是不完满的爱情,就算是刻在心里的名字也会随着心跳,慢慢褪色。
浩还叫我宝贝儿,我还是他的宝贝儿。
手机真好,手机替我对浩说对不起,手机让浩看不到我的眼泪,浩不喜欢我哭,浩要我做他快乐的天使,可是我亲手折断了他给我的翅膀。
我穿漂亮的套装去参加招聘会,好多人,不知道是谁踩坏了我的新皮鞋。我烦躁不安,跑出会场去看海。我找不到海边的月亮,它在白天带着浩给我的爱躲了起来。沙滩上都是贝壳的碎片,我的高跟鞋踩出一个个小沙洞,我猜,明年夏天的时候,会有小螃蟹从里面爬出来,等他们长大了,浩就会剥了它们的肉放进我嘴里,还有弓着身子往前跑的大虾,跳啊跳啊,跳不出爱情的牢。
我是浩的天使,我在海边跳舞,我唱歌给海听,海为我和声,可是浩听不到,他的城市没有海,他的城市只有忙碌的生活和灰色的天空,我讨厌那里,我不会为了浩去那里,我不爱浩,可是我要浩爱我,我真是个坏女人,坏得自己都在为自己哭。
浩买了房子,浩说要等我,浩说他还爱我,可是今天我没有收到他的短信,在他离开我以后,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那一天,浩转身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有一朵妖艳的花开在浩的肩头,一个诅咒在我身边蔓延成一片红色的海……
[ Last edited by ~暗夜精灵~ on 2005-2-26 at 21:0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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