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子的故事

sufan601

老小子之所以叫老小子是因为他年过半百，却成天嘻嘻哈哈像个弥勒佛，凡事没个体统。据说他年轻的时候闷得不行，找了几个对象都没成，闲他没情趣，直到三十八才把婚给随便结了，没想到到老了一下子开了窍，每天开心得不行。穿得跟洋妞一般花花绿绿，逢人就说HELLO！别的就不会了，他是中国人嘛，又没怎么读过书，就知道有个“哈罗”。最近看电影又学了个新词叫“发克油”，看着人家说这词儿的时候很生气，他知道生气骂人的时候可以用这个，于是每次当街吵架骂人，他就呲牙裂嘴的骂：“发克油发克油发克油……”人家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能听懂还算了，你说这听不懂吧，心里更加生火，寻思你谁啊，还装个洋人，总之最后是要打起来的。老小子的儿子知道这“FUCK YOU”的威力，就说老爸以后你骂人换个词，这词很猥亵。他就骂开了，你小子也来管老子的事？翅膀硬了不是？妈妈的发克油。糟，这下他把这“发克油”说成了口头禅。
   邻居们不怎么看好他，觉得他很无赖。你说这都老大不小了成天跟个地皮流氓一样嬉皮笑脸的，成何体统？见着一个20几岁的小姑娘吧非得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叫姐姐，吓得人家敢往河里跳。见着一个七八十的老太太吧他能拉着人家的胳膊妹妹妹妹的叫，说是去跳个舞打个麻将什么的。他也不疯啊，大家都知道。什么水电杂费他都一清二楚，从不出错耍赖，儿子成绩下降他也会板着个脸一顿狠揍，一边揍一边骂：“小狗日的不长进发克油小狗日的不长进发克油！”
   男人们却是喜欢他，觉得他够痞，把他们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全都做得那么光鲜，平时不敢说的话全都说得那么浪荡。就十分佩服他了，没事情的时候会请他去附近的小酒馆喝上两杯，向他讨教点趣事，弥补自己内心深处的遗憾。他也不大拒绝，一般都是每请必到，把大家调侃到兴趣盎然。男人们的老婆就不愿意了，常常像教训儿子那般教训自己的男人说，你这个没出息的，和老小子鬼混有个屁用，有点用给老子出去挣大钱去！跟他混能混学什么好？
   老小子就成了女人教育老公儿子的反面教材，该有的恶习都能从女人们的口中加在老小子身上，他从此就一无是处了。
   老小子从来不听女人们怎么说他。很多人都奇怪他在这么举步维艰的环境下依然能活得悠然自得，每天还是和每个人打招呼，姐姐妹妹的叫。
    老小子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下午吃过饭就在自家门口放把靠椅，敞开肚皮往上一躺，眯着小眼睛喝茶，一喝就是一个晚上。他家靠院子的阴面，屋檐下的他白天不会被太阳烤着，晚上不会被路灯照着，特别是连月亮也没有的时候他家屋檐下就完全黑灯瞎火了，院子里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屋檐下面有什么，只是一团漆黑。老小子就像一个地下工作人员，从暗处可以一览无遗院子里面人的一举一动。这就好比在他家屋檐下安了一块特殊的镜子，人们看不见他，他却可以看得见人们。就这还引出了点麻烦事情。
   那天晚上就天高月黑的，路灯把院子中央照得亮晃晃的。老小子下午吃过饭照旧搬出靠椅往上一躺，慢吞吞地喝了三杯茶，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刚才的喧闹逃走了，邻居家的灯全都关着，他知道自己睡过头了，于是在心里骂他老婆：“这个死婆娘，想老子在外面冻死，也不管我！”但是他没动弹，想索性再坐会儿。因为他看见院子中央站着两个人，开始他以为是一个人的，那两个人贴得太紧，粗看就像一个臃肿的人。往细一看才知道是一男一女紧紧地抱着脑袋左右左右重复地偏着，就像电影上面那样快的频率，老小子想他和老婆亲嘴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过像电影里面那样激情盎然，好象奔放得不行，就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了。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就更加肯定是自己或者老婆有问题，他心里一阵懊恼。
   老小子又往细了一看，认出女的是邻居张大胖家的闺女小丽，23岁，在移动公司做话务员，张大胖肥得跟猪似的，却养了一个娇小瘦削的女儿，人也挺乖巧，不过总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对人对事都怕兮兮的，这都得益他老子的严格管教。张大胖对女儿的什么事情都管，从小到大，从学习到恋爱到婚嫁，他都要一手包揽在他心里这是他女儿，是属于他的，自然要包揽到底。比如以前小丽谈了个朋友是本城的大学生，按说大学生条件够优秀了吧，张大胖就是不干，说那男子没有富相，小丽跟了他会受苦。就花了闲暇的时间去管小丽，什么跟踪偷窥盘问，乃至到学校找到那男的跟人家婆婆妈妈半天求人家不要再纠缠，还哭啼起来。把人家尴尬得，生怕周围的人以为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就不敢去找小丽了。小丽也受不了父亲的种种行经，也就断绝了和那男子的来往，这事情不久之后就不了了之。小丽以后也不再谈恋爱之事。
   老小子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好比一个本来无心偷窥的人，无意间看见了一幕自己不该看见的事情，当然不敢声张，寻思等他俩办完事情拉倒，到后来就变成因为好奇心的怂恿就继续偷窥下去了。
   男的说，小丽呀，咱不能总这样吧？
   小丽说，是啊，可是我没办法。
   男的说，你跟你爸爸说说？
   小丽摇摇头，显得很无奈。男的抬头看看天，发现天上什么都没有，就又低下头。
   老小子心里想，原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呀，哪儿有不漏风的墙？他想这样跟他们说来着，可是他没说话。
   小丽说，太晚了，我得回去，否则他们该生疑了。
   男的很不舍的放开小丽，注视了小丽一会儿，果决地走向暗里。
   第二天可不得了。老小子大清早就跑到张大胖家，嬉皮笑脸地指着张大胖说，你棒打鸳鸯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固守？真是个老顽固！
   张大胖说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小子说，你什么意思？
   老小子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张大胖听，说得绘声绘色的，只看见张大胖脸从白到红到青，最后就扭曲成一张大饼，要杀人般鼓着双眼呼哧呼哧地喘气。最后把桌子一拍，叫道，×××你别再说了！
   老小子也不生气，继续他刚才的一番教诲，现在是什么年代？自由恋爱的年代！整个地球人都每天都在讲自由自由，你耳朵掉啦？你看人家美国整个半裸女人站在自由港上，人家没事情花大钱整那么大个玩意儿干啥，不就是告诉世界人民咱美国人最要自由吗？落你这儿你就啥也不知道啦？你这叫歪曲女儿的正常生活，你看看小丽，以前那么水灵一个人，现在像个傻子似的，话不说了人不叫了脸不笑了饭少吃了，多可怜！以前见着我还老小子叔老小子叔的叫，现在呢，只是那么幽怨地看我一眼，泪水就压在姑娘眼睛底下呢，你们当父母的就看不见？我看着我都心疼呢，不就是……
   话没说完，张大胖就操起烟灰缸照老小子头上就那么一下，骂咧起来，关你妈的屁事！
   这下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有说老小子活该找砸的，有说小丽暗度沉仓的，有说张大胖愚昧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以至说到后面来有的事情没有的事情大家都在说了，还越说越邪呼，说小丽傍了一大款被老小子知道了，老小子就去敲诈张大胖，两人协商不成，最终大打出手，老小子遭了暗算，才被砸成那屌样。
   老小子听完呼呼一笑，幸好那天张大胖没操刀，要不破相了。
   事情传过去传过来到最后面目全非，大家觉着没啥意思，也就不传了，这其间老小子照样很滋润，像个没事儿似的。张大胖可不行了，门不敢出，大气不敢呲，见人就低头，可是一见着老小子就立刻把头仰的高高的，然后把稀疏的头发往边上一甩，算是奚落了老小子。
   日子就像我们过着的那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淡薄得跟白开水一样，大家都期望着有点新鲜事情发生，哪怕就像老小子被张大胖砸那样的事情，总之得有点什么事情大家讨论讨论吧。谁都这么想着，可是没有想过自己去发生点什么新鲜事，在这个年代奉献精神只是小学语文课本上的一些稀疏的文字，是不大在生活中找得到的。于是大家就开始幻想，想这想那的偏又想不出有什么新鲜故事值得大家宣扬一番，毕竟他们还不是作家，每天的工作就是胡思乱想。要不任他们谁也就写下这篇东西了，还用我干什么。既然想不出来其他新鲜事情，就只好想老小子和张大胖，于是就无意中希望，如果那天张大胖把老小子给砸死了事情会怎样？想过之后又赶紧把这种恶毒的想法拦截下来，怕老天知道了会惩罚。
   又是一天晚上，这下大家终究要如愿以偿，又有新鲜事互相讨论讨论了。
   老小子眯着眼睛躺在靠椅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1点多。这次是他自己要躺在这里睡觉的，他老婆劝都劝不回去，他说屋里热，这里凉快。老小子挠了挠身上被蚊子咬过的地方，心里骂，这帮狗日的真×××毒，吸血也就罢了，偏要弄得老子混身不自在。他兀自舒服着，想抓挠一会就进屋睡觉了，现在差不多已经下凉，屋里不会再像下午那阵热得撕心裂肺的。
   突然，老小子看见院子门口出现一个黑影，老小子赶紧收住正在抓挠的两只手，屏住呼吸，他知道，遭贼了。那黑影歪歪扭扭地朝院子里走来，像个醉鬼一样，可是又觉得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醒，比如说你看他进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个大纸箱挡道，就弯下腰盘起纸箱轻轻地往边上放下，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走动起来。老小子这下犯迷糊了，觉得贼不应该喝醉酒才来偷，那么他来干什么呢？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只是想着这个人就他妈是个贼！
   老小子察觉出他是要往张大胖家走去。张大胖家靠里，所以那个人从老小子面前经过，不过并没有发现老小子的存在。老小子本想大叫抓贼，不过转念一想这么一叫这贼子铁定撒腿就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应该抓了他送派出所，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弄个先进居民当当，也光彩光彩。老小子很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不是那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的对手，他轻轻起身走进开着大门的自家，摸索到厨房操了一把水果刀，心想只吓唬吓唬他，逼他就范，然后再大喊抓贼，这贼子也就算是我抓着了。
   老小子轻脚轻手地走到贼子背后，看见他正扶在小丽房间的窗户下呢喃着什么，老小子不由怒由心中升，该不是遇着采花贼了吧？于是一个箭步，用水果刀抵住了贼子的后背，大喊一声：“抓贼！”这一声用尽了他刚才憋了这么长时间的气，力道大得惊人，把那贼子震得混身一激灵，扑通一下跪下了。老小子接着说，你个杂种，别动，你一动老子的刀……刀可×××不是和你闹着玩儿……玩儿的！老小子刚才用劲过大，好象把多余的力气都用上了，这时说话就有点显得底气不足。
   这时候邻居们的灯都逐一地亮开来，听见一阵喧闹，哪儿呢？贼！哪儿呢？张大胖家的灯也亮开了。
   那贼子看见张大胖家的灯亮了，就轻轻地转身。老小子着急了，喊到，你×××别动你听见没？贼子不听，依旧慢慢地转，当他转到和老小子面对面的时候就迅猛地抓住老小子的右手，想把这只抓刀的手控制住，方便自己逃跑。老小子也不逊色，左手一圈，就把贼子的右手绕了一个圈，死死地扣住他。
   老小子骂了，你这个发克油狗娘养的还想杀人越货不成？
   贼子说，我不是贼！
   老小子说，你不是发克油的贼，那么我是贼！
   贼子说，你让我走！
   老小子红了眼，说，老子今天要让你走了老子就是发克油的狗日的！
   贼子说，求您了，你放手好不好？
   老小子哼了一声，说，老子今天要是放手了老子就是发克油的狗日的！
   贼子见他软硬不吃，就和他较起劲来，两个人左扭右扭的撕扯了半天，扯过去扯过来最后把那把水果刀扯进了老小子的肚子，老小子感觉到肚子上一阵凉爽，双手一松，眼睁睁地看着贼子跑了。
   大家都以为老小子死定了，因为看见老小子被抬出院子的时候他肚子上那个洞像一个泉眼一样，咕咕地往外冒血，用毛巾抵都抵不住。老小子没死，只是住进医院，邻居们也帮忙抱了警，张大胖知道了事情的前后也低着头泪眼汪汪地来到医院守护着老小子，好象生怕那贼子恶毒到要来医院捅了老小子那般。
   老小子的伤口好象并不像邻居们想象的那样严重，没过两天他的精神就好象恢复如常了，见着护士医生还姐姐妹妹的叫，不过这次邻居们没有反感他，倒觉得老小子挺可爱的，有点老顽童的味道。还跟护士医生帮老小子讨好，说他这个人一向这样，只是有点童心未泯罢了，没什么坏心，不要见怪云云。
   这下老小子成了邻居们更成了张大胖心目中的英雄，大家逢人就夸老小子行啊，厉害呀，英雄啊，有胆识啊。干脆把以前对他的批评一顿抹去，尽说老小子的好，不好的也好了！
   老小子嬉了两天，却嬉不出来了，他他头疼得厉害。医生说他有毛病，肚子被捅了一刀痛在脑袋上去了。老小子说我就是有毛病，没毛病我来这里干什么？
   看来老小子真是头痛得厉害，每天晚上痛起来就杀猪一般嚎叫，搞得病房阴森森的，像纳粹的集中营。医生就问他，以前头痛过没有？他说没有。医生又问他以前头部遭过重击没有。老小子寻思寻思说，没有。医生检查了他的头说那你这块疤怎么来的？老小子说小的时候磕的。医生说不可能，这块疤是新疤，发生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老小子就骂娘了，老子说是小时候磕的就是小时侯磕的，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爱治不治！医生就悻悻地走了。
   过不久老小子死了，医生说是老小子头部因小时候受到重创，后遗症潜伏几十年，发作死的。
   老小子的灵堂上用金裱了“英雄”两字。邻居们哭成一团，老小子的老婆更是哭成一团骂着，你这个老东西就这么走啦呀你这个老东西就管我们啦呀你这个老东西被害死了还不准我寻仇啊！
   警察最后还是没查出那个贼子到底是谁。
   一年后张大胖把女儿许配给了她现在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大学生。小丽结婚那天晚上张大胖单独叫上女婿女儿来到内室说，你俩要好好记住老小子叔。两人说，知道。三个人哭成一团。
   邻居们都奇怪，大喜的日子，哭个什么哭？
   这下大家又有新鲜事讨论了，说张大胖嫁女儿嫁得一家人像死了人一般，一家人躲在内室哭了一晚上，丧德。

8错8错,我想问的是当时他知道那个贼是谁吗?

宗宗

我都没看明白。。。。贼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