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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逢周末,好不容易从连串的考试中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我决定把公务与学业暂时忘掉,让自己彻底地放松一天。于是我打开视频网站,听了一下午的郭德纲相声。按说相声属于曲艺范畴,与各种戏曲一类,同为China传统剧场艺术。依照林语堂先生的观点,China剧场与西方剧场相比,其最大的特点就是互动性强,听戏不单是看表演,也是为了感受一种气氛。果然,我看着郭德纲与其它几位德云社演员的演出录像,不由产生了身临其境,忘却时间之感。演员高超的技艺固然是一种享受,而观众的笑声与叫好声则带来一种更加微妙、更加深入潜意识的震撼。我细细品味着这种气氛,忽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边听边想,翻遍记忆,终于找到了这种亲切感的根源,原来是我曾经去过的教堂。
相声我从小就听,第一次进教堂却是在来到美国以后。想起教堂里的那种气氛,与德云社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教堂的仪式有其互动的一面,而演讲者始终有着明确的主导地位,观众不会喧宾夺主,这一点和相声基本相同。相声以对口相声为最多,教堂的仪式则以单口为主要形式。教堂里的主要演讲者为牧师,也经常有其他嘉宾或次要神职人员来演讲,并非一人一说到底。德云社的郭德纲相当于教堂里的牧师,是整个演出的里灵魂人物,或者说挑大梁的,其他表演者的演出穿插其中,既给大梁演员以休息时机,也有有利于增加变化。这种轮流演讲的规则为教堂与德云社所共有。
音乐也是教堂与德云社都情有独钟的调剂方式。教堂的座位上多摆放歌谱,乐队在旁伴奏,牧师和教众共同演唱,此项目多放在仪式的开始。相声亦讲究说、学、逗、唱,郭德纲多次在其演出中强调,相声的 “唱”专指太平歌词,其余唱歌唱戏都属于“学”的范畴。不论其他的唱是否符合相声中“唱”的标准,从一般意义上说,将这些称为“唱”倒是比“学”更能准确地表达出这个动作的性质。和教堂里的唱不同,相声中的唱并非只在开始,而可能根据演出的需要被安排在任何时候。相声中有好多将演唱贯穿始终的名段,侯宝林少年时曾学于京剧科班,唱功强于一般相声演员,以戏曲为主题的作品数目相当繁多,其中不乏《关公战秦琼》、《空城计》、《学评戏》等代表作。德云社也把戏曲的学习当作所有演员的必修课程,这一被好多中年相声演员忽略的技能为德云社的众多新秀所继承,实在可喜。相声演员多把演唱当作一种特长,其所唱段落大多对唱功有一定要求,非普通观众所能“互动”也。技术上比教堂的唱更加高级,在互动上则稍微逊色了一点。
下面着重讨论一下互动的异同。
牧师和相声演员所追求的互动并非幼教那种依靠指令来实现的低级互动,而是依靠调动听众情绪,使众人欲静而不能的主动参与。本人所在小镇的几个牧师并非演讲高手,一般只是他们说,观众静静地听,听完一鼓掌,各自散去。一些高手的演讲则在电视上略有所见。且不将马丁路德金牧师的那种政治演讲算在其中,我曾在电视上见过有牧师的传教令在场听众心情激动,时时欢呼鼓掌,或泪流满面,或手舞足蹈,完全地进入一种“非生活状态”。
郭德纲也是调动观众情绪的高手,虽有时观众的反映近乎起哄,但是从其语气可以听出这种起哄的出发点是对演员的由衷喜爱,在相声的文化里是可以被接受的。笑是相声观众对演员最常见的反馈,而德云社的听众在笑以外还有一种特殊的表达方式,即“吁”这个长音。讲到一般可乐之处,观众只是简短地一笑,待得精彩凸现,观众兴奋异常,他们就会集体喊一声“吁 ”。这个“吁”就相当于教堂里说的“Amen”,教堂里的“Amen”需要牧师先“Amen”,然后听众一起“Amen”;“吁”则无需演讲者带头,完全由观众自动发出,而且异口同声,其整齐程度丝毫不亚于“Amen”。在这一点上,德云社比教堂略胜一筹。
无论教堂还是德云社,吸引听众都是一个重要的课题。教堂的优势在于听众为了信仰而来,而对神的信仰要比对某演员或某艺术形式的喜爱要牢固得多,往往终身不变,所以教堂吸引回头客几乎没有难度。为了发展新听众,教堂往往把儿童作为重点吸引的对象,因为人类先入为主的共同心理特征,少年时期的经历对世界观的形成格外重要。为了吸引孩子们,教堂多以免费的甜点为诱饵。这一手段长期为China人所不齿,以致清末广泛流传着教堂用食物哄骗小孩子,然后将小孩眼睛挖出来做药的可怕传说,现代更有人将这种方式比喻为驯兽。德云社吸引观众则全靠演讲技巧本身以及内容上的推陈出新。教堂花费一些资金来做甜点,收入则依靠听众的自发捐款,可多可少,可有可无,并无明确规定。德云社对观众无所馈赠,而且明码实价,凭票入场。如此比较,德云社的方式更加商业化,略有冰冷之感,教堂则对听众更加慷慨,索取方式更加自愿。若从另一角度来看,德云社的听众则对自己要欣赏演出的目的更加明确,对自己的付出亦心服口服,否则绝不购票,观众席上也绝无教堂里混吃甜点之孩童,其吸引力毫无水分。
总结之处,我们来看一看教堂与德云社之演讲所带来的效果。人们来教堂是为了寻找心灵的安慰,通过感受神的爱来化解在俗世里积压许久的烦恼。同时和其他宗教一样,兼为来世铺路。德云社的来宾亦多为解压心灵而来,相声的效力并非来自三界之外,而是俗世本身,即便偶尔论及鬼神,也只为调侃之用,寄肉心于无形之体。人间悲喜,在相声演员之口中尽化为笑料,观众听到的还是俗世间的那些事,只是换了一种态度。进而言之,相声消除烦恼的方法可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材料来自于俗世,听众也能更加容易地把这种态度带入日常生活之中。在安慰心灵这一点上,传教与相声可谓异曲同工,殊途同归。牧师通过长久的说教来帮助听众建立一种生活态度;相声演员不讲什么道理,直接传播一种幽默的生活态度,比传教更加地迅速,且易于消化。浮奢子曰:“爱哭上教堂,爱笑听相声”。二者一哭一笑,一个免费,一个要票,手法各有千秋,互有优劣,而效果略同。教堂和德云社都是好地方,建议读者分别去体验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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