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册
- 1
- 阅读权限
- 180
- 日志
- 0
- 精华
- 4
- 记录
- 0
- 好友
- 1
- UID
- 60735
- 帖子
- 1300
- 主题
- 270
- 金币
- 6280
- 激情
- 228
- 积分
- 6450
- 注册时间
- 2005-2-17
- 最后登录
- 2019-4-11
- 在线时间
- 101 小时
- UID
- 60735
- 帖子
- 1300
- 主题
- 270
- 金币
- 6280
- 激情
- 228
- 积分
- 6450
- 注册时间
- 2005-2-17
- 最后登录
- 2019-4-11
|
一个歌手感人的故事--走在音乐的边缘!
回到1995。
那是中国音乐工业再次发端的年月。八十年代的孕育终于结出了原创的果子,尽管这颗果子有些生涩,但是,在北京这座城里冒出一批又一批背着吉它坐着地铁和小巴到处打听唱片公司的人,这个生力军中的绝大部分如今已经散落在很多角落了,他们做着和音乐无关的工作,结婚了,有孩子了,当年的梦想就变成了偶尔的发呆或者聊天时的一句胡侃:“没想到吧,当年哥们儿还是一个差点儿成为歌星的人。”他们不听歌了,不写歌了,不唱歌了,他们面对的是和音乐毫无关系的老板的脸、老婆的烦、孩子的尿布、生活的难。
我知道这伙人中一定有才华横溢的家伙,没有走进录音棚只不过是上帝的一种安排,*音乐吃饭早晚会葬送了他们的纯粹,上帝只让那些不怎么纯粹的人走进了圈子,因为圈子不需要天才一般的纯粹。
这伙幸运的被上帝挑中的人当然是凤毛麟角,我一直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艺术家,或者说在那一段执着的时间里他们为他们认为是最后生命阵地的东西坚守过,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放弃,只不过他们把最珍贵的东西藏了起来,并且不会轻易的让人再次看到。
X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称他为X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没见过他,他就消失了。
X的故事是我听来的。但这个听来的故事其实就发生在我身边,只不过机缘让我和他擦肩而过。当年我不得不放弃手头所钟爱的工作逃向另一个城市,我走进了如今已经破败但是当年人气正旺的红星生产社,关于我在红星的日子我会在后面说到,我们可以一起回忆原创音乐最辉煌的那段岁月。尽管谁也无法阻挡时代前行的脚步,可我却认定那些让我心潮起伏的音乐岁月再也不会重现了。
如果没有记错,应该还是冬天。北京的冬天是有些令人伤怀的,而北京的秋天往往一晃就没了,因此四季中只有冬会让我嗅到昔日古都的味道。天黑得很早,你就可以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北京的万家灯火,空气中没有炊烟,但还有扑面而来的晚餐前的味道,空气冷得发脆,于是味道也就格外清晰。
红星生产社也真是名副其实的生产社,公司的大部分员工和艺人都住在一起,那是一种让我迷醉的生活,我甚至觉得书上写的共产主义也就不过如此了吧。我在北京交到的可怜的几个朋友都是那段时间的收获。
从外面吃晚饭回来,公司的同事把故事讲给了我。
X是一个从天津来的摇滚青年,其实称他为摇滚青年也不是很准确,因为这个词一度象还珠格格一样成为时尚标签贴在一些人的胸口当胸毛。我们只能说他热爱音乐,不是喜爱或者喜好,而是热爱。反正在我不在公司的时候,他拿着一把吉它,甚至连制作粗糙的小样也没有就来了。他想唱歌,唱给需要音乐的人。
同事说他穿着落魄,沉默寡言,他是第N次上北京找唱片公司了。他即兴演唱了他的一些作品,是当年很流行的PUNK,那个时候Kurt Cobain正在整个中国大地生根开花。同事说他的音乐很有爆发力,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的人。唱完歌,他们就聊了起来,具体是谁参与了那次“面试”我无从知晓,但我记得向我讲述这个故事的人中有许巍,那年,许巍也背着一把吉它刚刚到北京,红星收留了许巍,许巍开始搭地铺住在红星的宿舍里。
他们和X的聊天才是故事的真正内容,他们聊了几个小时,直到天色已晚,X不得不搭最后一班火车回天津。
X的家很穷,上学的时候他就疯狂的爱上了音乐,买不起磁带就只好从电台里录,后来找朋友借打口带,买打口带对他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听打口带也是从班上同学那里轮流借Walkman。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想让儿子出人头地,不准他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只好做完功课后躺在床上趁母亲睡了再听。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自己的歌在电台播出让母亲听到,证明自己听音乐不是听听而已。他也梦想把那些歌送给他的女孩。
高中的某一年,母亲走了,世界上唯一一个疼他的人走了,他辍学了,到东北投奔他的亲戚。临走的时候发誓自己要挣到一笔钱回来,做音乐,把心爱的女孩娶到身边。
在东北,他到别人的餐厅里打工,每天打烊后他还要再呆上一个小时,打扫餐厅,算算一天的帐,做好第二天的准备,每天都弄到凌晨。回去再开始他自己的一天,写歌,唱歌。开始他连吉它也没有,后来咬牙卖血买了吉它。工钱存起来,他知道那可怜的工钱是不能动的,有一天,他会用它干大事情。
直到有一天,半夜三更,老板外出,餐厅里就他一个人。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收拾完毕休息,突然闯进几个彪形大汉,要他交出所有的钱,他硬是死死地抱住盛钱的盒子,不肯松手。他被扎了十几刀,浑身上下成了血葫芦。钱最终还是被抢走了,他养好了伤,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留给店老板,走了。他记得母亲说他从小就傻实在,还拧,可就是改不了。他用仅有的钱回了趟天津,看了一眼他的女孩。他对女孩说他一定回来,留下他写的所有歌,去了南方,他还是要挣钱,有朝一日回北京当歌手。他只知道,当歌手需要很多钱。去南方是投奔他的另一个亲戚,呆了一段时间,他受不了寄人篱下的感觉,又回到了天津,到车站码头干装卸。他和母亲原来的房子被收回了,他只得流浪,可他还抱着吉它,总是在昏暗的路灯下写歌。他的女孩也离开他了,他坚信,他一定要唱歌,挣钱娶这个女孩。
后来,北京的唱片公司多了起来,他从电台里听说很多歌手就是自荐成功的,他就和他最好的朋友商量到北京的唱片公司试试,他觉得自己的音乐能行。他最好的朋友帮他找磁带封面上唱片公司的地址,他们算好了到北京最省钱的办法,坐最早的火车出发,坐最晚的车回来,有几次耽误了时间就只好在火车站凑合一夜。他的朋友后来想出了更好的办法:他们分头去找,然后约在离车站最近的东单公园汇合,再赶火车回天津。
有一次,左等右等不见他的朋友,他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孩,他哪里知道东单公园还是另外一些人的据点,他就感觉到一些奇怪的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一个穿着干净体面的人走了过来和他聊天,他就告诉那人自己想唱歌,是来北京找唱片公司的,那人就说他认识很多音乐圈的人,让他别回去了,说可以立即给他引见大唱片公司的老板。他觉得自己遇见了好心人,那人把他领到一个酒吧,酒吧里也是一些奇怪的人,那人东扯西扯就是不谈正事,他还担心着他的好朋友,那个体面人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他脑袋一大,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人,落荒而逃。
公司的同事听完他的故事都沉默了,立刻让他进棚录了几首小样。后来,我们一起努力向香港总部推荐他成为签约歌手,但最终因老板的一再否决没能成形。竭力推荐他,与他讲述的经历没有关系,其实,他的音乐确实是很有些价值的。我的同事都认定这一点。他们后来还特别向其它公司辗转推荐,其中一家公司都决定用他了,后来,阴错阳差没让他美梦成真。
人的命运的确是让人难以琢磨,X最终还是没能成为歌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这个人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总在某些时候想起他,不知他现在是否依然执着于音乐,还是从此与音乐绝缘了。
我想,相对而言,他只能说是在音乐边缘,他没能成为歌手,但是在某段生命时光里他和音乐如此贴近。甚至相对于X,我只能说自己在生活边缘,我何时又真正象他那样体验生活的万千滋味呢?
成为不成为歌手对X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的生命因为音乐而显得如此传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