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山 有个人,想到高处去。 友人带他去一座小山。他看了看缓缓的山脚,说:一点也不高。 他自己找到一棵树,一棵好高好高的、直插云霄的树。他爬了上去,说:看,我一下子就爬了这么高。 友人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正一步一步地,沿着山坡向上攀登。 这个人乐了:“瞧,费了半天劲,还爬不到我一半高。” 这时他忽然发现,友人已经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冲着他笑。 沿着树杆爬得再高,也赶不上沿着山脚踏踏实实地攀登啊! 石头与雕像 有一片风化了的石头,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公园里受人瞻仰的雕像。 “我会成为公园里最好的雕像,我会无私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全部美丽都展示给人们。”它想。 “我一定要做一个称职的雕像,无论天气好坏,是风是雨,我都会坚守自己的岗位。”它想。 石匠过来,敲打敲打石头,说:“你不会成为好雕像的,因为在成为雕像之前,你必须是一块好石头。” 秋风与落叶 秋风来了,树叶落了。 落叶就抱怨,是秋风把它吹落了。落叶有声,向游人诉说着它们的不平。 游人们也就信了,就有了“秋风扫落叶”之类的名句。 从没有人去问问落叶,四季有风,为什么独独秋风“扫”落叶呢? 落叶心中自然明白。要不,它脸红什么。 桥板与桥墩 车水马龙,都从桥上过。 有块桥板,喜欢叫真。它就告诉行人,“从桥上过”是不准确的,应是从桥板上过。 桥板还向行人煊耀,车压马踏,自己承担了多少多少重量。 人们就赞扬,这桥真结实。 桥板对行人的夸赞不知道,想:应该说是桥板真结实。 它忘了,它正站在桥墩的肩上。 一只表与两只表 某君有一只手表。这只手表走时还比较准确,但是某君是个分秒都不愿差的人,他需要知道更准确的时间。于是,某君戴上了两只手表。他想,靠两只表来掌握时间,总比一只表准确的多。 自从有了两只表以后,他却再也不能知道准确的时间了,因为他不能确定哪只表指示的时间最准确。戴两只表反而不如戴一只表,这是某君所没有想到的。终于,某君下狠心将多设的“机构”裁减了下去,手腕立即轻松起来,某君也不用再为哪只表更准确而烦恼了。 买马与配鞍 有个人想买一匹马,然而钱不够。 朋友们不知何故,都躲着他,没人愿意帮他。 这个人就发奋努力,终于攒够了钱,买了马。 朋友们都来了,一齐夸他的马好,许多人都争着要给他的马配鞍。 于是,马只有一匹,马鞍子却有了好几个——当然都是朋友送的。 朋友们为有他这个有马的朋友而自豪。 刀与石头 刀与石头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嘲笑石头死沉死沉的,简直就是傻大黑粗的典型,哪像刀,身轻如燕,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可也是。石头是丢在泥土里的,而刀是挎在人腰、握在人手的;石头无声无息,不张不狂,而刀光闪处,却常常是削铁如泥。 刀也有钝了的时候。刀钝了,就毫不客气地在石头上磨一磨。刀觉得就该就样,石头也觉得的这是应该的。 原来刀的锋利,石头也有功劳。 热水与凉水 热水嘲笑凉水,总是一付冷冰冰的面孔,一点热情都没有。 热水到处宣扬它与冷水的差别,努力让别人知道它的好。 经过一段时间以后,热水也就成了凉水。准确地说,是变回了凉水。 热水终于无话可说,那颗沸腾的心也归于平静。 水本来就是凉的,热水是凉水烧成的。 凉水不言,是因为它心平如镜。热水话多,是因为它被火烧热了头脑。 大树与鸟 树林里有一棵树,长得很茂盛。周围所有的树都没有它高,都是它的小弟弟。 树林里树多,鸟也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棵树就想:像我这样大的树,该有些名贵的鸟来栖才对。若像周围的树一样,什么鸟都栖,多降身份啊! 这棵树就盼着,最好能有一只传说中的凤凰,降落在它的树头上。 然而没有凤凰来,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凤凰。来的都是些没有名气的、普普通通的鸟。 鸟选树是真理,树选鸟是笑谈。 车灯与反光镜 车灯最不服气驾驶室两旁的反光镜了。自己照亮的是汽车前进的道路,而反光镜却在瞧着走过的历程,它哪能跟自己比呢? 然而,汽车厂的工人师傅似乎不理会这些,在装配汽车的时候,仍然把前灯安的很低,而把反光镜安在驾驶室两旁的显要位置。 就是司机师傅,也不照顾车灯的情绪,在汽车行进中,他时不时地瞟着反光镜,而对车灯,需要时就扳动开关却从来不去瞧它一眼。 道理很简单,反光镜看到的虽然是后边,却是为了汽车能够平安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