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遇见 “小浏姐,在想什么呢?” “唔,没想什么。没什么。” “干嘛魂不守舍呢,在想帅哥吧。嘿嘿。” “好啦。你再笑。”她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哎呀不好,打死人啦。嘻嘻。老板叫你呢。” 浏茫然的走到外屋,老板热情的同客人交谈着,一见她来便急忙道,“这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小浏。快过来见见。” 后面的话显然是对浏说的。她走到跟前,笑了笑也不说话。老板倒是心急得很,“房间在二楼啊。玩儿好,玩儿好。” 说罢便接过那客人交过的钱,乐呵呵的走开了。 客人尾随着她进了房间。 “你姓刘么?” “不,不是。只是名字当中有个浏字。三点水旁一个刘德华的刘。” “我叫阿德,刘德华的德。朋友们都说我长得像刘德华。” 阿德颇为得意地嘿嘿两声。 “脱掉啊。”浏打量着这个自称像刘德华的人。是有一些神似,轮廓中透着三分年轻,三分潇洒,四分睿智。 “脱什么啊?” 浏差一点就晕倒了,她勉强的回答到,“脱衣服啊,难道脱什么?” “不不,你误会了。”胀红了脸的德费劲的说。他抓起桌上的水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大口,之后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接着说,“我是来采访的。当然,我不是记者。我只是想写一篇社会报告形式的文章。” “那你——” “当然咯,你可以拒绝我什么都不说。这样的事我遇得多了。” 浏从头到脚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同龄人,似乎很有些不相信。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啊,她心想。 “我先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六.德的故事 “那是一个非常命苦的女人。在四五岁时就死了父亲,她的母亲再婚后就将她卖给了远方的一户人家作童养媳。那时她九岁。在那户人家里,她受尽了委屈。直到一天她实在受不了了,就逃了出来。可是究竟逃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就只有一个念头,离那家人越远越好。” “那时正当日寇侵华,到处都是战火连连。那时她已经十六岁了,正值夏天。一天烈日当空的中午。她一边走一边找水喝,结果就在路边晕倒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竟是在日军的战营里,周围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女子。” “是慰安妇吗?” “嗯。后来呢,她遭受了长达一个半月的凌辱,直到红军打到这里。那一仗没打多久,在日军打败了逃走之前,竟然残忍的要把所有关押着的慰安妇全都杀掉。当时她中了一枪,她以为她就会这么死掉,结果呢经过医生的救治活了下来。在那段时间里,她认识到了她后来的丈夫——那位救她的医生。他们在解放后结了婚,也有了自己的儿女。他的丈夫曾经对她说,‘你是一个饱受战争伤害的受害者,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半点伤害。’从那以后,他们一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德喝下一大口水。“我讲的这个故事真实的发生过,因为那个女子就是我的外婆。一回她给我讲了这个故事后对我说,‘你的外公教会了我怎样去认知这个世界。在当时我是想干脆死了算了,有什么活头呢?可你的外公的一段话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他说啊,你是一个饱受战争伤害的受害者,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半点伤害。’外婆说到这里也许回想到了外公当时对她说这话的情景,小声的抽泣起来。过一会儿她接着说,‘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平等地,没有贵贱之分。你想想,人都会从生到死。就连我们的毛主席还逃不开死的命运呢。所以不能因为个人的遭遇而贬低这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的尊严。’过了没几年外婆就去世了,她走得很安详。自从那以后我就坚信不移,大家都是平等的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的。” “是吗?” “是啊。可以说说你吗?” “唔……” “可以吗?” “唔——好吧。那是……” 那是一次短暂而愉快却又沉重的谈话。不知不觉地,时间在房间里停滞不前而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浏从未向任何一个人这样的袒露心怀,积压在她心中的沉重都在谈话中得到了无限的释怀。 七.爱情 对金钱的欲念是一切罪恶的开端,对爱的渴望追求是一切罪恶的结束。世上最强大的力量不是恨,不是侵略,而是爱。几日以来,浏的脑海里时时都在浮现着德的音容,德胀红脸窘迫的模样令她忍俊不禁。我难道爱上他了?别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吧,那有怎么样呢?他再怎么也不会看上我的啊。我是干什么的啊,有资格吗?思念在她矛盾的心里翻来覆去的挣扎,更似潮水般淹没了她的心。自打那以后,德再也没来过。浏逐渐地淡忘了些,但是心中的抑郁令她日渐痛苦消沉。 她每天都经过那个十字路口,每天都能见到那个专心致志写粉笔字的乞丐。每天她都会驻留一下,每次的驻留她都会留下五块钱,不会多也不会少。那个乞丐给她的感觉像是一位朋友或是像关系很好且经常都照顾的衣服店的老板娘? 在开始时她自己都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每天都刚好有五块钱的零钞呢?到后来她明白了,原来这是在她无意识时有意留下的,这事她也说不清。次数多了,也就成了她众多习惯当中的一种。 而她的习惯投射在了他的习惯里,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 八.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松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为的只是能讨多一些钱而让自己的生活稍微的偶尔过得好一些。 他的腿是在他十七岁那年残的。那天过马路时为了救一个就要被车撞上的女孩,他奋勇的飞扑上去,救得了女孩的生命却失去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许多年来都是在孤儿院里渡过的。那天出事恰好是他离开孤儿院两个月的日子,刚好过了十七岁生日三天。所有的梦想都在刹那间被飞来横祸无情的击碎。 当他醒来时,已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知道已是哪年哪日?失去所带来的悲痛,煎熬,无助和沮丧紧紧的包围着他,痛不欲生的他曾经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他最终并没有向命运低头屈服而选择了坚强,因为他从小就是坚强的走过来的。他告诉自己,失去了一部分有什么关系呢?再怎么也是值得的啊,至少我救了一条人命。人生嘛,只不过是一个躯壳,承载灵魂的一个载体。这个躯壳残缺了有什么呢? 九.爱情之外的爱情 曾经有一个女子令他极为感动,因为自从他在街头干起乞讨的营生后,从来没有一个路人对他那样亲切的说话,从来没有。 当他认识到自己爱上了那个女子的时候已是见到她三次以后了。他明白自己朝思暮想的是一份永远都不可能开始的心愿,但他每天都企盼着,痴心不改的守在那个十字路口的这一头,生怕哪一天见不到她。然而很幸运的是,在整个秋天他都见到她。远远的望见她走过来了,便装作继续写字的埋着头,而眼角丝毫不放过机会寻找她的坐标。犹如一只将头埋进沙里的鸵鸟,心里惦记得很。 他没有任何的要求去乞求神让他得到什么,他只是希望每天都能见到她,这就足够了。 对于她的施舍,他希望自己能勇敢的作到坦荡无拘,能神色自如地接受她的恩惠,而不是如同夹着尾巴的狗一般找地方逃窜,对她说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谢谢”。 在依旧喧闹的街头,他依然独守在那里——一个被路人熟悉而遗忘了的地方。每天都在那里,一个施与,一个承受;一个无意,一个有情。 十.童话 爱情是成人世界里的童话,隽永不朽的诗篇。 算来见到德已是两个月之前了,他还好吗?浏的心中泛起记忆的波澜,思绪在记忆当中驰骋流连。 “小浏。小浏。”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使她回到了现实当中。她过去打开小屋的门,诧异的看着同事小惠,“什么事啊?” “快出来,有人点名要你。” “会是谁呢?” 浏收起记忆,带上门。穿过两条狭窄的走廊。轻轻的卷起门帘。她抬起头,顿时便呆住了。悲和喜纠结在一起,爱与痛霎时在心中翻涌激荡。 我是在作梦么?他居然就在我面前,这不是作梦是什么呢? “你怎么来啦?”哀怨当中饱含着梦想成真的喜悦,以至于话都说得有些颤了。 “来看你啊。我们是朋友嘛。” 刹那间,眼泪在感情的引导下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泪水经过年青却又沧桑的岁月敲打着她的心。她感受着那片刻肤浅的幸福不能言语。 “你没事吧?” “没,没事。”她用手轻轻的拭去面颊上无用的眼泪,然后说:“我太高兴了,从来都没人……我……我……”激动不已的她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幸福在她的心中点燃了一盏希望的灯火,然而随即却被德浇灭。因为德说了一句无关她却足以令她伤心欲绝的话。 十一.幻灭 这一整天,浏和德都在一起,心中沉重的隐痛并没有因为如此而有半点消退,反而负载得更多,更重。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他是怎样的在思量。因为就在这一天,一切的幻想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破灭,得不到重生。 她的耳畔时时响起德的声音,那是曾经真实经历过的幻觉。她努力的不让自己去想起,可是幻觉竟不由分说的如同影子般紧跟着她,“我是来向你告别地,再过两天我就移民到加拿大了。我很感激你把你的经历讲给我听,你的经历使我真正的看清了人性的真实面目,同时也使我更加的珍惜生命和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给我的震撼是无与伦比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十二.去年的烟花 他很久都没见到她了,大概有三四个月那么久了吧。从满怀希望到无比的绝望,他在等待里渐渐的蜕变。尽管他能清楚的界定属于和不属于而从未去奢望,但他仍不甘心。由于不甘心,他开始怀疑自己,对自己的谴责打击着他的灵魂和生命。 没有烟花的城市例外的燃起了烟花。在除夕那晚,漫天绽放的烟花嘲笑着不眠的万家灯火。恢宏的光芒点燃了整个天空,照亮了相隔久远的寂寞。隔着银河的一年另一年,守在天空的两边无言哀叹。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从安睡中醒来,再也睡不著。 从沉寂地巷口传来隐约的声音,透过街灯晦暗的光芒,他看见几个人纠缠在一起。他听见撕裂的声音,然后是无助的哀号。他一清二楚的感官到所发生的一切,颤抖的双眼经历着整个过程。直到曲终人离,最后终归于沉寂。 他哆嗦的匍匐到了那里。突然地,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啕声,那是一种近乎野兽的声音。他拼命的用身体撞击地面。血从破裂的伤口处溢出,深深地渗透进寒冷的昏暗里。 他想要挽救,便艰难的拖着身体朝冷清的大街那头爬去。他歇斯底里的对路上偶尔经过的一两个行人呼喊着,求救的哀嚎划破霓虹侵蚀的夜空回响在天际。然而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孤独跟无助。 几十米的街道似乎是永远都无法到达的时间的尽头。在他眼中,整个世界变成了教人恐惧的血红色,并且在逐渐模糊,逐渐沉寂,逐渐冰冷。 他的世界在瞬间坍塌得只剩下飞舞的尘埃在时间里游离,最后没有姿态的在凄惨中彻底的沉淀。 十三.寂寞的城市 烟花绽放的城市仍然掩盖不了寂寞的本质。即便是谋杀了冬的萧瑟,依然档不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无孔不入的寂寞。 烟花是注定了只能留在记忆里的东西。她的生命就如同烟花般在强暴的攻击中凋零。还没及向世人仔细的展现她的美好就匆然逝去。 关于她的记忆,大抵只是个交易者的影象,一个在交易中能让人愉悦的影像。这些影像很快就会被人遗忘。记忆,在遗忘里显得那么的弱小和虚假。 也许会有人不能忘记她,但肯定不会用“交易”这个词汇来描绘关于她的记忆。这种记忆真实地记录在了另一些人的生命里,不会磨灭,直至生命的消散。 他不知所谓的爬行在街头巷尾,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而盲目的爬行。 当街的树在摇曳中打扮着新绿的妆,似乎在暗示生命的轮回,新的绿在招摇里焕发着无数的青春。 春天来到了。寂寞搭乘着春天温柔的阳光朝四面八方无边无际的铺张开去。那些被阳光抚摸到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寂寞滋生繁衍的温床。 请按CTRL+A观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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